点梗文，梗融在一起写了。
一切设定为了剧情，所有bug都是我的。
————————————————————
明台已经在森林里走了很久。
森林颇为阴森，树叶绿得发黑，密不透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中带着几分凄厉，树木仿佛会自行移动，没走几步就带给人迷失其中的错觉。
除了观察周围的环境，明台也在观察周围的人。感叹着“居然能这么逼真”、伸手抚摸树干的毫无疑问都是普通游客，而站在树下若有所思的，则很有可能是跟他一样的“挑战者”。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选好了研究课题，论光线的运用，论树叶的分布，论森林路径的自然生成，都会是很好的题目。
但明台和这些挑战者不一样。
明台走出这个世界，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已是深夜。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他们的研究，通宵达旦，毕竟，“挑战”是有时限的。
明台是他们中在这个世界里花费时间最长的，他是“世界”开放公测后第一批进入的挑战者，已经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没有找到一个题目。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回忆今天的见闻。这个以童话《白雪公主》为主题的世界分为王宫区和森林区，到今天，他终于能在脑海中复写出完整的地图。
明台就在实验室里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次站在世界之门，向王宫区走去。
路上他先后经过了王宫与森林之间的村庄和军营。今天猎人出现在村庄，前来贩卖猎物换钱，周围围了不少女性，有的还伸手去触摸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军营里士兵正在晨练，他们的程序都很简单，但明台有个好友写的就是论士兵行为中的漂变算法应用，这是个好题目，明台觉得他很有机会获奖。
明台继续向前走，到了王宫。王后和她的西厅与森林里七个小矮人的小木屋是这个世界里最著名的两个景点，天天被游客挤得水泄不通，王后、白雪公主、小矮人的每个表情怕都有一打挑战者在做研究。明台绕过他们，走进了东厅。
东厅的装饰比西厅简朴的多，经过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到西厅去，没人在这里停留。这里只有国王，而国王只有一句台词，程序的复杂程度连村庄里叫卖的小贩都不如。
明台走过去跟国王打招呼，“欢迎来到我的王国。”国王说。
明台没呆多久就退出了，他把一天中剩下的时间花在在论坛搜寻新报告上。每天都有无数人报告说他们发现了新行为、新反馈，被证实的却总是很少。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台，”他的语气有点犹豫，“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也一直都期待加入NOUS……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你不要钻牛角尖。”
明台没回身点了点头，手里忙着关窗口再点开一个新的。
他知道挑战期已经过半，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获奖，他必须耐心而大胆。
NOUS小组在因为白雪公主世界公测而声名大噪之前，早已因为在人工智能上做出重大突破而业内闻名。无数有志于人工智能研究的科研人员都期望能加入这个小组，特别是像明台这样的青年学生。而这次公测，NOUS在欢迎普通游客的同时还向全世界的研究人员发出邀请，希望他们作为挑战者发现这个测试版本中的缺陷，提出改进意见。公测结束之后，不仅将评奖，提供丰厚的奖金，还将挑选其中最优秀的加入NOUS。
最好的宣传广告，也是最好的招聘广告。明台所在的实验室早早就申请到了挑战资格。仅仅是近距离接触这第一个成型的虚拟世界都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更何况NOUS承诺公开全部算法，简直是一场科研的盛宴。实验室里人人摩拳擦掌，如果能在这次挑战中获奖，不说奖金，最重要的是能一举获得学界的“入场券”。一些小有成绩的更是瞄准了这个加入NOUS的机会，常常把NOUS挂在嘴边、连NOUS相关的八卦都如数家珍的明台当然是其中之一。
但明台不仅仅想加入NOUS。他想打动一个人。
NOUS在做出算法上突破的之前和之后都颇为低调。组长绰号“毒蜂”，因为他写代码的签名是一只黄蜂，很少露面，连报告会都多由其助手代为参加。据说本人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写代码，不知真假。
有一件事，明台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他考研究生换专业方向的时候也只跟家里说是一时兴起，把真正的原因埋在心底。
——他见过毒蜂。
明台大三的时候，出国交流了一年。交换生课业较为宽松，明台有天下午午睡起来，去自习教室拿他上午放在那里的课本，发现教室里即将举行一场讲座。
明台看教室门口摆着的易拉宝，不是他的专业，稍微沾点边，主讲人看名字是个中国人。
他走进教室里拿了书，刚起身，主讲人正好走进来，把演讲题目写到黑板上，调试了一下话筒，准备开讲。
教室里没有多少人，明台估不准前面几个面前放着本子的是来听讲座的，还是只是自习的没有走，教室后排还有两三个人正埋头午睡。明台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主讲人并不在意这一切，明台觉得哪怕面前是个空教室他也会照讲不误。他没有以任何笑话、新闻、小故事开场，幻灯片都没做，直接切入正题，一边讲一边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算法。
明台记住了代码最后的蜂形图案。
日后一整个虚拟世界的雏形就写在那块黑板上，见证了这一幕的少数几个人中绝大数都无知无觉。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下午，再普通不过的一间教室，一场沉闷的甚至可以说失败的演讲，很多未来将改变世界的大事，都有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开始。
主讲人准时讲完之后没有开放答疑。在离开教室前，他擦干净了黑板。
明台坐在台下，清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在此刻发生了改变。他不能理解他刚刚听到的大多数内容，但他看见了他未来的方向。
你是点燃了我的火种的人，毒蜂——王天风。
明台已经连着一周每天一大早去东厅跟国王打个招呼再退出了。搜寻新报告也一无所获，有些手快的挑战者已经交稿了。
第七天他跟国王打过招呼之后，国王没有回应他。国王站了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王座旁的一扇门。
门后露出了台阶，明台带着迟疑落后国王几步跟着他上了楼。
他们一直走上一个宽阔的露台。明台走到国王旁边，王宫和森林在他眼前展开，一览无余，他不需要做多余的判断就可以确定，这是整个世界里视野最好的位置。
国王转过头，念出了一段乱码，字母的奇怪组合，念完后原地转身下楼。
明台赶紧跟着他回到东厅，国王锁上门，把钥匙放回口袋，重新坐到王座上不动了。
明台试着再次和他打招呼，“欢迎来到我的王国。”国王说。
明台回到实验室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段乱码默写了下来，然后坐在座位上愣了半天。他确信这是没有任何人报告过的新行为，如果有人见过论坛上早该炸开锅了，他一定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那些奇怪的字母组合，看起来很像一段代码。
明台滑到电脑桌前，点开NOUS公开的代码全本，试着搜索了一下，光标迅速跳过了几千行停在了某一段上。
看前看后不太能看出这一段代码规定的是什么，在这么长的文本中也属正常，而且这一段和明台记下来的，国王说的那一段并不完全一致。
明台试着按照他默下的版本修改了这段代码，点击提交。
为了方便挑战者标记缺陷，NOUS公开的版本是可交互的，挑战者可以改正他们认为有错误或者不够完美的地方，会被及时记录并呈现，供其他人参考。如果有人恶意修改也会被及时锁定，并且取消该挑战者的资格。
几乎在提交的瞬间，明台看见眼前的代码闪烁了一下，多了一个空行。
明台看着一闪一闪的光标，他知道他在做一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眼前有一个机会，至少有可能是一个机会。他的大脑冷静而疯狂地运转，打字的手异常稳，他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国—王—是—毒—蜂—吗。
他在代码最后留下一个蝎形图案。
没有立刻获得回应。
明台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却说不清他在期待什么。他内心有一个猜想在不断膨胀，到了快要爆掉的地步。他想深呼吸又发现自己正在屏气。至少没被立刻清空，他安慰自己。
光标跳动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认为？
回复了。简单的一个问题，没有签名，但不知为何明台认定对面就是毒蜂。
明台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去找国王打招呼的，虽然目前的局面非他所预料，但这并非“走大运”可以概括。
国王是所有虚拟人物中最简陋的，当然，他在这个故事中本身就不是重要角色，但是换个角度思考，一切设计都是从易到难，那么最简易的国王，很有可能就是所有人物的原型。
何况这个故事本来就是从国王娶了新王后开始的。一旦思考到这一层，那么唯一一句台词“欢迎来到我的王国”也可以做进一步延伸，故事里王国属于国王，他当然应该拥有视野最好的位置，俯瞰他的国家。
那么在故事外，开启了这个世界的，审视着这个世界的，欢迎游客和挑战者进入这个世界的，是谁呢？
明台组织语言陈述他的理由，发现字数依然超出了给定的空位，他想了想，删除后先写下了一段扩展程序。
他噼里啪啦发了一大段回去，发出去立刻又陷入忐忑。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一篇论文，不仅仅是为了获奖，不仅仅是为了加入NOUS，他想要打动的那个人，此刻仿佛就站在他面前。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想与他再见一面，想向他诉说自己，如今近在咫尺，明台必须更加谨慎，切不可差之毫厘。
新回复并没有对他的答案做出任何评论，也没有问任何挑战相关的问题。挑战还在进行中，当然这样做才是公平的。明台也绝对没有想借机走什么捷径，相反，他想挑战最难的高峰。
听过那场演讲后，明台一直在找王天风。他搜过易拉宝上印的大学的官方网站，没有找到关于王天风的任何信息。在网上搜索，除了几篇早期论文也一无所获。一直到NOUS做出突破性进展后，明台才从他们报告中摘录的代码里认出“毒蜂”。后来断断续续得知毒蜂当年因为观点不被学界认同，一直发不了论文，离开学校自己成立了一个小组，也就是后来的NOUS。
从不被接受默默无闻到如今受人追捧举世闻名，不知王天风心里作何感想，但这不是适合明台在此时询问的问题，他还需要避开所有和挑战有关的问题，不过他也不需要那些，他这些年来的思考已经攒下足够多的好问题，而这些问题，本来就是为了王天风准备的。
收到的回复里提及一些基本理论和前沿研究，但不会回答问题。明台也不需要答案，他的很多问题没有答案。这是一个让王天风评判他的机会，他在变相发送他的简历。
王天风并不总能及时回复，有时要隔好几个小时。明台一天24小时泡在实验室里，盯着屏幕等随时会跳出的回复，终于被看不下去的朋友拖出去吃饭唱K，美其名曰“劳逸结合”。朋友正好刚刚交稿，想好好放松一下，他和实验室其他几个人都觉得明台这次绷得太紧，简直“走火入魔”，所以他们默契地东拉西扯，毫不提及挑战相关的任何话题，好在明台一路有说有笑，让他们宽心不少。
明台内心却在焦虑，担心错过王天风发来的讯息。其实迟一时半伙也没事，但明台总担心这份联络随时会中断，直到他赶回实验室看到光标依然闪烁才安心。
这时屏幕上跳出一句话，你在PoiSci实验室？
明台发过去的上一段话，他写了他对人工智能应用前景的一些看法，结合了他发表过的论文和NOUS的报告，这个回复有点出人意料，不过他迅速回了一个“在”。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我在老五，来吗？
老五是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夜宵撸串最常去的地方，明台对着这句话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出门去一直跑到校门口，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折回来一趟打开抽屉抓了什么再走。
等明台气喘吁吁跑到老五的时候，老五室内室外都坐得满满当当，明台四下搜索，很快认出了隔了三桌的那个侧影，他留了胡子，正把一串馒头片送入口中。
明台在他身边坐下，气喘得还说不顺话，先把刚才跑回去拿的一个猫咪镇纸推到了王天风面前，“我觉得……看到的时候想到……之前买了……送你……”一低头才发现他还穿着他的实验室专用拖鞋。
王天风一脸疑惑地收下了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就给明台倒了杯啤酒。
等明台气匀了，王天风又把装着烤串的铁盘向他推了推，两人很自然地就他们之前的交流聊了起来，就好像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一样，明台不由产生一种网友见面的奇妙的现实感。
风都是烧烤的味道，混着周围年轻人的笑语，明台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正听见王天风问他，“你愿意加入NOUS吗？”
明台长长长长地呼出这口气，他等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稳下来，“我梦寐以求。”
他拿起一串土豆片。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