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冬水

人间草木

很久以前打赌欠的《人非草木》番外 @伪书 

说是番外和正文关系不大。

在一个台风夜复健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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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草木


他们在北京的胡同里生活下来。一个重庆人,一个上海人,重庆人也许是假的,明台是明显的南方人,王天风不是,王天风没有北方口音,但周围把他当本地人,把明台当外地人,也许这就是资深特工吧,也许毒蜂曾经在北方活动过,明台想要他的经验,但明台不能。

他们分属不同的党派,明台有必须恪守的纪律,这是常识,但他想抛弃常识的时候越来越多了,王天风已经没有党派了,毒蜂已经死了,他只是一个“影子”,何况王天风欠他的,他的老师欠他,血肉灵魂都已折给他,他只要开口,他只要伸手。

但那是他的老师,他不应该,或许王天风愿意给他,或许王天风背着他复活了毒蜂,明台的恨意和敬意互相折磨,交织成他夜间无明的睡眠。

明台已经是领导了,他手下有人,听从他的调遣,随时为他一句指令填上性命。他永远做最详尽的计划,他永远把最危险的交给自己,但他总在付出代价,他付出同伴的命,妻儿的哀嚎,他的计划从没有完全失败过,但他不敢以为慰藉。

他想问王天风开枪打死郭骑云时是什么感觉,郭骑云用什么眼神看着你,他是不是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恶毒要爆炸了,他发泄在王天风身上不是应该的吗,因为老师他懂的。

战争里没有正常人。军人比普通人更异常。特工比军人更异常。


明台坐在院子里痛苦,他心里一点点没被掐死的地方带来绵延不绝的痛苦,掐死这最后一点敏感就好了,做颗钉子,高速运转,但明台愿意承受更多的痛苦,阻止这一点点死去,延缓这一点点死去。

王天风坐到他身边,没有询问,最后还是明台开口,他受过太多伤,伤痕浸润他的声音,他说“老师,”

“老师,我知道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活着,我完成任务,我四肢尚在,尚可运作,我有头脑,有别人相信我,听我令下,我活着,我已经太幸运了。”

“可是老师,我还想要爱情。”

明台双手按住王天风的膝盖,把王天风钉在座位上,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王天风,目光都不许有一丝闪躲。

“老师,爱我吧。”


王天风看着他,平静地,他把手放在明台的手上,他的供血不畅,身体常常是冷的,但此刻他的掌心是温的。

“明台,你要相信自己。”他没有回答,但他知道明台在问求什么。他教明台舍得牺牲,他教明台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特工有一秒不相信自己,就注定灭亡。

“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我是你最后一个学生,因为我是你最好的学生,因为你把你的手表给了我,你要给我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什么规劝什么教育什么批评你明明应该比所有人都更明白这种感受——明台几乎就要喊出来了。

“因为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王天风看着他,说。明台怔住了,他伸手抱住他,王天风在他怀里,薄得像一张纸。

而他曾经希望这张纸为他抵御世界上所有的苦难。


他怀里的这具身体,被子弹,被刀,被敌人,被叛徒,被同伴,被朋友,被自己伤害过,伤口留在杂音伴生的心跳和平稳的呼吸里,王天风带着伤口,轻轻抱住他。

明台想开口时猛地抽了下鼻子,才意识他的热泪滚滚落在长衫上,他支起半身,让他们对视,他看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字,“王天风”,他看着他呼唤他的老师的名字,以另一个特工,另一个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士,他呼唤他的名字,“王天风,你做得很好。”

他看着他的眼睛让他记住这句话,这句话他替很多人说替他自己说,他看见王天风在他的目光里,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啊,我知道。”

如果爱有实体,那么爱是王天风此刻看明台的目光,明台被这目光笼罩,包裹,王天风看着他,一字一字:

“明台,一个人活下去。”



明台坐在近过道的位置上,他将飞去他从未踏足的小岛,那里视上海为北方。他将失去后援,告别亲友,他的行李是脑内的密码和身上的疤,但明台喜欢飞机,飞机是他和王天风相遇的地方。那天,他也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看一本书,等一杯酒。

此刻他没有书,没有酒,他闭上眼睛,飞机等他起飞,王天风等他降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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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坑来得太快就像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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